他甚至闯入手术室,盘问开刀医生:“你不会送给我一个没有签条的死尸吗?”
他不时掏出那张小纸条,用铅笔加上一个数字或打一个十字叉。
到了傍晚,他那双四周贴了火腿片似的眼睛钉住了我,说:“你,回‘半圆’去!听我消息!”
我回到“半圆”,悲哀地坐下。人家又送来三具尸首。唐葛兰靠木匠帮忙,把他们钉入了棺木。
暂时裹了一幅帐篷布,无名的尸身在桌上等待发落。唐葛兰烂醉如泥,唱着《米苏里》那小调,这可决不是料理死人的时候应该做的事情。我走去揭开帐篷布,打量那冰冷的身体。整个破烂的脸包着布条,只看见几绺淡黄的头发。余下的只是一具象你我一样平常的身体。
已经天黑了。门开处,卜阿松先生由另外一个军官陪着,提着灯笼出现了。他脸色安详,打着嗝儿,好象才吃饱了夜饭。
“你是一头笨尖(猪),”他对我说;“你竟没有看出,这具尸首是装甲骑兵居佛里哀吗?”
“可是,主任医官……”
“闭口!这是装甲骑兵居佛里哀。”
他走近桌子,把眼睛估量了一下尸体,叫道:“一定的!他身材高大,满可以当装甲骑兵呢。你瞧,班冷,装甲骑兵居佛里哀是前天进来的。查册子,他没有出院。可是他又不在治疗,所以他是死了,而就是他躺在这儿呀!这不明白吗?”